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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洪友的故事(三)

3.36封“介绍信”
这些年的中日书法交往中,老师们结识了一批日本书道界的名家。刘洪友打算把自己想去日本研修的想法告诉他的书法老师和前辈,并征求他们的意见。登门之前就想好了,如果老师同意,就请他们帮忙,给这些日本朋友写封信,带上老师们的“介绍信”去日本。
在南京,林散之与日本书法界接触时间最为久远。1972年中日书法交流选拔时一举成名,其书法作品《中日友谊诗》被誉为林散之第一草书。被赵朴初、启功等书法界名家称之诗、书、画为当代三绝,与李志敏并称南林北李。1973年1月5日,《人民中国》杂志第一期刊出《清平乐·会昌》草书条幅,震动海内外书坛。此后,日本书道界的访华团体来中国,都以能拜会林散之为荣,对其书法推崇备至。是年春,他为日本首相田中角荣作了《书赠日本友人》二首诗。1975年3月,以村上三岛为团长的日本书法访华代表团来宁在南京艺术学院拜访先生,林散之作“日本书法代表团莅华访问赋此四章”以赠。1979年2月,日本书道家友好访华团来宁拜访。1983年3月,作品被选送参加中国书法家协会在北京举行的“庆祝中日和平友好条约缔结五周年中日书法艺术交流展”。1984年5月16日,“日中书法友好访华团”在莫愁湖郁金堂与林散之晤面。团长青山杉雨高度赞赏林散之的草书艺术,题写了“草圣遗法在此翁”,进一步明确了林散之的“草圣”地位。5月17日,“第二届中日联合书法展览”在江苏省美术馆开幕,林散之出席了开幕式。11月19日,北京《嘹望》周刊47期发表张欣文章《草圣遗风在此翁--记老书法家林散之》,从此,林散之被誉为当代草圣,并在社会上流传开来。
刘洪友与林老素有交往。林老年岁已高,行动不便,平时在南京的各种书画展上,刘洪友常为他推轮椅。记得有一次,刘洪友拿着自己的写的欧体去百子亭附近的中央路(大庆路)117号他的家中,请林老指点。那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钟了,林老刚起床,他接过这篇习作,看了看,然后大声说:“好!”吓了刘洪友一大跳。林老早在1966年时就双耳失聪,所以他并不知道自己说话的音量如此之大。他的书画落款用的是“聋叟”“散耳”“林散耳”,有点自嘲的幽默味道。刘洪友开始谋划帮林老过90岁生日。自己是小字辈,这么大的事不敢自作主张,于是,他跟南京书法家协会主席、入门老师章炳文作了汇报,打算拿出两个月的工资收入来办这件事。得到章炳文老师的许可,为了烘托寿宴的气氛,他托姐姐特意到街上扯红绸布,请陈大羽写上一个大大的“寿”字,挂在双门楼宾馆1号楼的宴会厅。同时邀请萧娴、陈大羽、武中奇、慰天池、章炳文、张节、陈慎元、徐纯元、桑作楷、庄希祖、杨康乐、王鹏、林小虎、端木丽生等书画界的朋友,热热闹闹地摆了两桌。刘洪友精心策划和组织这场寿宴,林老很受感动,激动地连声表扬刘洪友,称他是“热心人、有心人”。
刘洪友这次登门,因事关重大怕林老听不清,还是用笔墨和林老交流:“我想去日本研修书法,林老您看行不行?”林散之马上挥笔写了个“好”。还是那个字。刘洪友心想,我要的就是你这个“好”字,继续写道:“那请您给日本书法界的朋友写封推荐信,请他们给我点关照可好。”林老看后马上拿来信笺,找了小楷毛笔,龙飞凤舞洋洋洒洒地认真地写了两页纸。
旗开得胜,刘洪友顺利地拿到了林老的“介绍信”,回来后反复欣赏这件书法“作品”。有一天,他突然想到一个关键性问题,假如这封信不起作用怎么办?不行,还得去找其他人,越多越好,说不定哪封信能起作用呢!
接下来,他去拜访章炳文老师。章炳文师承胡小石、林散之、亚明、宋文治诸先生,中国书协创作评审委员,时任南京市文联副主席、南京市书协主席。曾为中国书协理事,江苏省书协副秘书长。他的书法作品连续参加过第一、二、三、四、五、六、七届全国书展,这在当时是非常少见的现象,尤其擅长隶书。刘洪友刚入道时,曾找过书法家庄希祖。庄希祖先生看了刘洪友的作品后,觉得他走得路线与章炳文先生对路子,于是作为苗子推荐给章先生。学生需要找个好老师,其实,老师也喜欢有潜力的好学生。两人惺惺相惜,成了一对良师益友。章炳文看了刘洪友的书法作业,阴柔有余而刚劲不足,知道他学的是“曹全碑”,让他改练“张迁碑”,这也为后来他刻印打下了基础。
老师教他书法,他也找机会为老师做事。章炳文的母亲生病住进了红庙附近的玄武区医院,他看老师在医院里守了一天非常辛苦,怕老师身体吃不消,就主动要求承包夜间的陪护,不嫌脏不嫌累,为老太太端屎倒尿,整夜不合眼守候在身边,连续执守三个晚上,白天还要正常上班,看上去人十分憔悴。病房里的其她患者以及护士都以为他是老太太的小儿子。当他们得知是老太太儿子的学生后,夸他懂得感恩,是知恩图报的好小伙儿,都为他竖起大拇指。
刘洪友就是这样一个不计较个人得失勇于付出的人,做事往往能做到别人心坎里去,所以,只要跟他相处过的人都会认同他。70多岁的新金陵画派代表人物钱松嵒在家里洗澡不方便,女儿就经常把他送到双门楼宾馆来,每次来都是刘洪友热心接待。他小心翼翼地上前搀扶,给他递毛巾、擦身上的水,有时还帮他搓背,体贴入微。把帮助他人当成份内事来做,让钱老本人和他的女儿都很感动。有一次,钱老的女儿特地带来一卷画作,往宾馆的床上一铺,对刘洪友说:“每次都麻烦你照顾我爸,实在是过意不去,这些画你随便选。”刘洪友一看这些画都是钱老的精品之作,价值不菲,心里想“太难得了”,但他没有要。他说:“钱老洗澡,你是女儿多少有点不方便,我伸把手帮个忙,是举手之劳应该的。这些画,我虽然非常喜欢,但君子不夺他人之爱,这些都是钱老的珍品,是钱老的心头之好,我不能要。”这就是刘洪友的为人,乐于助人,并且不为利益所驱使。这个故事至今还在书画圈里流传着。
刘洪友说:“我受章炳文老师书画审美影响较深,记得那时,我拿作业给他看,他就用林散之的用笔节奏,用他的“断笔”方法来解读书法作品虚与实的处理,使我受益终生。老师于我有恩,我为他们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是理所当然的,但是他们都还记得,我就更加感觉到自己应该做得更好些。”
接下来,刘洪友找的是著名书画家田原。田老是全才,涉及的艺术领域包括书法、篆刻、工艺美术、漫画、国画、连环画、版画、剪纸、杂文、诗歌、小说、剧本等,他的书画作品曾在30多个国家展出,出版有几十本书画集及论著专集。田美编30余年,作品曾获中国美协最高荣誉“金猴奖”。书法被称为“田原体”,受到行家赞赏和识者喜爱。中国书法家协会名誉主席启功称他为“当代郑板桥”。被人们誉为“全能艺术家”、“艺苑怪才”。
刘洪友一有机会,就登门到他家拜访请教。田原家里墙上到处贴的是他的作品,连厕所里都有。你若是喜欢那张,他就会揭下来送给你。每年过年,刘洪友还能收到他亲手绘制的,非常精美且个性十足的贺卡。田原有时也会到夫子庙乌衣巷子旁边的莲子营刘洪友家中串门,除了指导刘洪友写字,也会给刘洪友留下“墨宝”。那时刘洪友家境一般,没有什么好吃的招待田老,就去外面斩半只盐水鸭,下碗面,汪两个荷包蛋給田老吃。好在对艺术追求完美的田原在生活上要求并不高,即便是粗茶淡饭,只要是志同道合,也就无所谓了。所以每次来两个人都是有说有笑,吃得香喷喷的。
刘洪友照例把自己的想法端给田原。田原说:“我有个朋友叫石川英子,她是日本人,高中时爱上了去日本留学的中国青年姚海涛,两个人结了婚。新中国成立后,周恩来总理号召在国外的进步青年回祖国参加建设,她丈夫就回到中国,夫唱妇随,贤惠的她也跟了丈夫过来,曾在《人民中国》杂志做日文翻译,退休后又回到了日本,前段时间编过一本中草药方面的书,还请我帮她做插图的呢!”于是他写了两封信,一封给石川英子,另一封给豆子甲水之。田原提示说:“豆子甲水之这人来南京交流过,你认得的。”刘洪友想了半天想起来了,那是一位和善的老人。刘洪友到日本后,这两封信起到了关键作用,此话按下不表。
经过近一个多月的努力,刘洪友拿到了林散之、陈大羽、田源、章炳文、李宗海、邵希平、王光明、乐图南、钟贞子等书法名家的36封书介绍信。这扎信飘着墨香,每一件都是上乘的书法佳作,堪称“墨宝”,它将是刘洪友进入日本书道界过硬的“敲门砖”。
刘洪友和林散之
为林散之祝寿
邹雷,一级作家,现兼任南京机关作协主席、江北新区作家协会主席。著有长篇小说《城市中校》《英雄末路》《人生的战争》《铜哨声声》,长篇报告文学《飙风铁骨》《永鼎之路》,长篇历史文化散文《文华金陵》《南京魅力街镇》等,中篇《野马行动》《我在金三角的日子》《中国知青在缅共游击队》《今日中国骑兵》等。担纲80集纪录片《重读南京》、电影《丁香》、电视剧《上将许世友》、广播剧《南京审判》《真心英雄》《一把铜哨》等影视剧作品编剧和撰稿,获得国家广电总局颁发的“优秀国产纪录片编剧奖”,全国和江苏省“五个一工程”奖,中国广播剧研究会专家奖连续剧金奖、银奖,南京市第七届文学艺术优秀作品奖,首届全国网络文学现实题材征文大赛二等奖,冰心儿童图书奖等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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